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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言的本质从来都不是用于交流功能的 - 拉康
知觉物已然被(语言)结构化了 - 索绪尔
今天我想试图讨论一个问题,当我们在试图倾听的时候,我们到底在倾听什么,我们到底可以听到什么?
什么是沉默
在进一步的讨论之前,我希望能够谈谈什么是沉默,以及沉默的基本作用:首先,所谓沉默是符号学的一种基本机制,同时是一种本体性的力量,沉默让意义得以登场,是符号开始展开自身的过程。
想象一下你在咖啡馆里,你的对面是一个相识多年的挚友,他正在对你谈到上个月的旅行,他发出了一些奇怪的音素,这些音素被你所感知。但很快这些音素被你的内听觉所替换,意义得以绽出,你开始用你的经历理解这些音素,迅速的产生某种情感,或是共情,或是想要说服对方,你认为自己了解他的语言的含义并对此深信不疑。但在这个过程中,原始的音素一定会被你忽略,仿佛说出来的东西本身就具有意涵。
亦或一个失眠的夜晚,你的意识内开始不断的涌现符号,这个符号开始展开自身,创造了一个具有想象性的意义空间,但一瞬间这个空间内的另一个符号又开始展开自身,如此循环,以致无限,如同一台存粹的思维机器。
在整个过程中,你所接收到的不过是绝对空洞的能指,但这些能指在主体性的运作下却开始绽出意义,这个过程就是沉默。而沉默会导致两个基本的二分,即:听不见的看到和看不见的听到。
所谓听不见的看到就是那个存粹的音素,符号,那个存粹图像化的东西,而看不见的听到则是那个意义顶替符号的过程,或者说结果。
一方面这两者同时只有一方可以运作,你要么看到书上的一行字,作为存粹的无法理解的符号看到(就如同持续的看着某个字,你会发现这个字开始绝对的陌生化),要么就通过内听觉直接进行意义的展开来听到。
并且在这个过程中,还具有一种回溯性的抹除机制,沉默会用意义来擦除一开始的看到,当你在听别人的言说的时候,总是会迅速的意义化,你几乎无法捕捉到别人到底说了一些什么音素。
精神分析与沉默
接下来我们就要聊到精神分析是如何利用沉默或者说对抗沉默的:作为一个精神分析师,首先要避免的就是在倾听过程中被沉默所影响,或者说就是要避免意义的过快展开,只有去看到案主的言说而不是听到,你才能把握到案主到底说了什么以及没说什么?停顿了什么?用了什么比喻?压抑了什么?
这也就是拉康的不要过快的理解这句话的内涵,我们作为精神分析师所必须的就是专注与病人的言说,而不是让这些符号进入我们自己的空间中意义化。
这对临床工作者而言会是一种很严肃的责任:即使最用心良苦的临床工作者儿乎也会不自觉地去听,分析者讲的东西在她看来,在一个特定的语境中怎样才是合理的,而并没有去听分析者实际上说了什么—这些内容可能是相当不同导常,甚全是荒谬的。即使最专心的分析家也经常只听到分析者可能想说的话,而过滤掉了分析者的轻微的口误或含糊其群。我们毕生都学着看怎么在他人正在对我们讲的话中寻找意义,即使有时这些话是相当语无伦次的,这沙及的是在只呈现出了部分图像的地方看到一个完整的图像(或格式塔),或者当只有一个部分的或不连贯的想法被说出的时候,听到一个完整的连其的想法。我们学着去填补空白,补充丢失的词语,改正语法,纠正用词错误一一而且,通常我们是在自己的脑海里做这一切,甚至不用意识到这个过程。
神经症主体和精神病主体
在精神分析的实践中,语言在神经症主体和精神病主体中有完全不同的运作方式,简单的来说,神经症主体拥有沉默的能力,而精神病主体则并没有这个能力。
神经症主体通常都能够顺畅的被沉默这种机制所主导,一个喧嚣的场景可以迅速的被意义所抹除,并得以安静下来,所有的那些基本符号都可以被压制住。
但是精神病主体则完全不同,精神病主体所接受的符号的刺激是绝对过度的,也无法被意义所抹除,只能被各种外部的刺激狂轰滥炸。